律说律答2024年11月13日发布:重视中国人口变化，促进高质量发展——访第十三届全国人大农业与农村委员会副主任委员蔡昉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人口问题，作出逐步调整生育政策、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等重大决策。2022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完善三孩生育政策配套措施。

　　求是网记者就人口问题采访了第十三届全国人大农业与农村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国社会科学院国家高端智库首席专家蔡昉。

1.求是网：近年来，我国人口变化呈现一些趋势性特征。请您分析一下基本情况。

蔡昉：人口状况是一个国家最基本、最重要的国情。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人口问题始终是一个全局性、战略性问题”；“近年来，我国人口发展出现了一些显著变化，既面临人口众多的压力，又面临人口结构转变带来的挑战”。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全面详实地反映了当前我国人口的基本情况及十年间人口的发展变化。

　　自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到2020年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的十年来，我国人口总量持续增长，人口质量稳步提升，人口受教育程度明显提高。

　　我国具体人口变化，有五个方面的趋势性特点：从人口质量上看，我国人口受教育水平明显提高，人口的素质不断提升；从性别构成上看，出生人口性别比稳步下降，性别结构得到改善；从年龄构成上看，少儿人口数量增加，比重上升；从人口迁徙流动情况看，人口流动依然活跃，人口的集聚效应进一步显现；从人口的城乡结构看，我国城镇常住人口持续增加，常住人口的城镇化率进一步提高。十年间，我国人口的主要变化反映了我国经济社会和人口发展的历史进程，反映了推动高质量发展、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实践历程，也符合人口自身发展趋势和人口与经济社会相互作用的客观规律。

　　同时，我国人口发展中面临着一些结构性矛盾，如劳动年龄人口和育龄妇女规模下降，老龄化程度加深，总和生育率下降，出生人口数量走低等。

2.求是网：进入新发展阶段，我国经济从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这对我国人口和劳动力数量和结构提出哪些新要求？

蔡昉：了解高质量发展对人口和劳动力提出的新要求，需要先来看一看高质量发展的涵义是什么。我国经济从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是经济发展阶段变化的规律性要求。高质量发展是体现新发展理念的发展，是能够很好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美好生活需要的发展，是能够推动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发展。由此，高质量发展应该体现在以下方面，并相应地对人口和劳动力提出新要求。

　　从经济增长动能来看，要求从要素投入驱动型转向生产率驱动型。提高生产率更要靠劳动力质量，即体现在创新创业能力和技能等方面的人力资本上，可以通过教育和培训得到提高。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继续开展大规模职业技能培训，共建共享一批公共实训基地；使用1000亿元失业保险基金支持稳岗和培训，加快培养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急需人才，让更多劳动者掌握一技之长、让三百六十行行行人才辈出。这些举措能有助于提高生产率。

　　从经济增长的需求侧拉动因素来看，要求从过去过度依赖出口和投资，转向更加依靠居民消费需求增长。不利于消费扩大的人口总量效应和年龄结构效应，一般来说也是不可逆转的趋势。但通过增加居民收入、改善收入分配、提供更充分的基本公共服务等却可以产生刺激消费的效果。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多渠道促进居民增收，完善收入分配制度，提升消费能力。

　　按照中央要求，我们围绕幼有所育、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弱有所扶任务，完善基本公共服务供给体系，建立覆盖全体居民和全生命周期的社会福利体系，既从供给侧提高劳动者素质，提高生产率，提高潜在增长率，也从需求侧扩大内需特别是消费需求。这也是在高质量发展中促进共同富裕的题中应有之义。

3.求是网：党中央对我国人口问题高度重视，正积极推出一系列政策举措。请您谈谈，未来应重点在哪些方面挖掘人口发展潜力？

蔡昉：党中央提出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的国家战略，包含了十分丰富的政策目标、实施内容和有力举措，既包括尊老、爱老、养老、助老方面的内容，也包括促进生育意愿和生育率回升的措施。

　　首先，从更加积极的就业政策、完善社会保障和鼓励社会助推三个方面入手，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

　　第一，从积极就业政策与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政策结合的角度，“更加积极”的涵义是从技能培训等方面加强对大龄劳动者的公共就业服务，提高他们的实际劳动参与率，延迟他们的实际退休年龄。

　　第二，加快推进社会养老保险的全覆盖，并提高保障水平和均等化水平，让城乡老年人也能过上中等收入群体的生活水平。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优化城乡养老服务供给，支持社会力量提供日间照料、助餐助洁、康复护理等服务，鼓励发展农村互助式养老服务，推动老龄事业和产业高质量发展。

　　第三，在正式的制度安排和主流激励机制之外，还可以以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和社会组织志愿行为等方式“助推”实现社会目标，这包括在产品设计和服务供给等方面，更加有助于共享、助老、提高生育意愿等。

　　上述这三个方面分别对应着初次分配、再分配和第三次分配三个领域，落实好这三个方面政策，也就同时在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新的进展。

　　其次，根据我国国情，促进生育率向更加可持续的水平回升。中央部署了降低“三育”成本的政策，即通过降低生育、养育、教育成本来促进生育率的提升，落实相关政策可在很大程度改善生育率持续走低的现状。中国生育率回升的潜力蕴藏在以下方面。

　　第一，在推动生育率下降的中国因素中，既有经济社会发展这个规律性的驱动力，也有计划生育政策的特殊驱动力。随着政策的不断放宽和辅助配套政策的激励，被抑制的生育意愿有望被释放出来。今年政府工作报告就提出，完善三孩生育政策配套措施，将３岁以下婴幼儿照护费用纳入个人所得税专项附加扣除，发展普惠托育服务，减轻家庭养育负担。

　　第二，进一步提高人类发展水平，我国人类发展指数2019年已经达到0.765，位于“高人类发展水平”的行列中。一般规律是，人类发展指数达到0.80-0.85之间的水平，会产生生育率触底并且回升的情形。

　　第三，在人类发展水平提高的同时，还需要特别关注提升性别平等程度，创造出生育率回升的更直接条件。

　　（记者：黎海华）

来源：求是网　作者：黎海华